梦回【十四】-一根叫大罗的路障

沈九原以为问出这一句话会很难很难，但说出口的这一瞬间却很简单，就在这个普普通通的早晨，他们刚刚结束了一个甜蜜的亲吻。

洛冰河微微睁大了眼，有些意外却在意料之中，沈九看着洛冰河沉默下来，心凉了些，他想着洛冰河又要逃了，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。

他将手从洛冰河手里抽出，目光冰冷，他觉得自己很冷，非常冷，他嘲讽的想自己可能给洛冰河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当了十几年的替身，往日的回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，记忆中的洛冰河有多好多温柔，他现在心里就有多苦。

好苦啊，沈九闭上眼，他觉得空气中都被其苦无比的味道充斥着，恶心的他直想吐。

但这一次，洛冰河却没有逃开，他握住了沈九的手，目光充满了忧伤，却格外的坚定。

沈九睁开眼睛，细细的打量着洛冰河的眸子，随即被其中蓬勃的爱意刺到，狼狈的收回视线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洛冰河的声音沙哑的厉害，仿佛压抑着什么危险的东西，只要他稍不注意那些东西就会冲破牢笼，“让你伤心了是吗。”

“都怪我不好。”

沈九没有注意到他后来说了什么，那三个字从他嘴里蹦出的那一刹那，他的心都沉了沉，仿佛被人用刀挑开了一道口子，刺骨的寒风从中呼啸而过。

“可是你也误会我心里有其他人了。”洛冰河叹了口气，有些无可奈何，“这件事说起来简单，但没头没尾的又不好解释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。”沈九冷着脸，试图抽回手却被洛冰河死死握着动弹不得。

“其实我是重生的。”洛冰河突然道，“我们上一世是恋人，所以重生后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你。”

挣扎着动作顿住了，沈九嘴角下撇目露讽刺，脸上写满了不信任。

就差把‘请继续你的表演’写在脸上了。

“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需要过多的了解就知道你的一切喜好？”

洛冰河笃定的说，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脏的要命，脸上一层黑灰根本看不出长相，难道我还能透过黑灰看到你的长相然后让你当替身吗？”

“而且你觉得我是一个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吗？”

沈九眨巴眨巴眼睛，坚定的摇了摇头。

--你是个路见不平拔刀团灭的人。

他冷静的想，“这并不代表什么。”

“我那个时候救你，只是因为是你而已。”洛冰河深邃的眸死死的盯着沈九，“这些年，我做的一切，只是因为是你，你从来不是其他任何人。”

“放手！”沈九气的不行，他认定了这些都是洛冰河胡编乱造的，只觉得烦闷，恨不得给洛冰河几个大嘴巴子。

“师尊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洛冰河吐出一个陌生的称呼，沈九愣了愣，心口莫名一滞。

“你是我的师尊。”

洛冰河半跪在地上，将下巴搁在沈九大腿上，仰头注视着沈九，那目光绵软，带着爱意的暖洋洋的眼神。

“前世，我是在你成为清净峰峰主的时候认识你的，你看中了我，选了我做徒弟，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好几个徒弟了，却只是最最疼爱我。”

“……我会收了个比我大这么多的徒弟？”

沈九睨了眼高大的洛冰河，眼角一抽，他觉得洛冰河是将他当做白痴。

“师尊年纪比冰河大。”洛冰河轻声道，“冰河说是重生却也不确然，我不属于这个世界，我所处的是一个时间过去更久的世界。”

“这两个世界除了时间不同，其他的差别不大，非要说，那就是我的世界里，没有了你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沈九被唬的一愣一愣，理智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在骗他，他一个字都不该听信，但感情又嚷嚷着洛冰河怎会骗他？

“哪个世界的师尊……”洛冰河笑了笑，神情有些恍惚脆弱，他顿了顿，将脑子里的修饰词统统划掉，“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九沉默了。

从其他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死讯，这滋味可真是……

“师尊是被一个魔族的畜生害死的。”洛冰河将脸埋在沈九腿间，语气闷闷的，沈九原本去推洛冰河的手也不知怎的变成了轻轻的抚摸。

“但是冰河已经为师尊报仇了。”洛冰河又道，“可是那又如何？师尊的魂魄散了，冰河、冰河找不到师尊了……”

哪个世界，再没有一个他爱之入骨的人了……

“直到有一天，冰河发现自己能够在睡梦中进入另一个镜。”

他抬起头，目光灼灼的望着沈九，沈九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却还是接受不能，这种事情他闻所未闻，多少有些不敢相信，可他也不认为洛冰河为了哄他能编出这样的谎言。

沈九纠结的不行。

“我终于重新遇见了师尊，遇见了你。”

洛冰河弯了眉眼，如新月一般。

“冰河知道师尊过的有多苦，可冰河有心无力，这个世界有他的‘规则’，就和所谓的‘命运’一般，不能改变。”他说着嗤笑一声，“冰河尝试了无数次，试图带走师尊，试图杀了那些伤害过师尊和将来会伤害师尊的人……无一例外的。”

“我会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。”

洛冰河眼角红了红，“但是没关系，我可以陪着师尊，这一世师尊的成长将会有我的参与，冰河将用这一条命，护师尊生生世世平安康健。”

“你……”沈九咬了咬嘴唇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他怀疑吗？他当然怀疑，可非要说，他却已经动摇了，他有些相信洛冰河的话，至于原因。

--没必要。

洛冰河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，去哄着一个‘替身’，哪怕他真的是替身，哪怕之前的种种只是洛冰河的恶趣味，可他没必要在被他戳破后在这里编一个这么荒唐的故事。

他好歹是了解洛冰河的。

如果他真的是替身，那洛冰河就不该是现在这个反应了。

“你要我如何信你。”

他叹息般的呼出一口气。

洛冰河连忙握紧了他的手，似乎是有些紧张。

“师尊若不信！便不信吧！”

“冰河爱你，爱沈九，冰河的心里除了你什么人都没有！”

直白热烈的告白让沈九有些好笑，却还是忍住了，洛冰河这副样子和青涩的毛头小子似的。

“只求，求师尊别不要冰河。”

沈九正想着自己改如何是好，便听到洛冰河沙哑的声音响起，随之而来的是一滴温热的湿漉漉的东西，落到了他的手心。

“……”

洛冰河哭了。

沈九清晰的认识到，他呆呆地看着洛冰河，脑海一片空白。

眼前的男人连哭都是悄无声息的，眼角通红，水珠一滴接一滴的滑落，温热的，酸涩的滋味顺着掌心直往心里钻。

沈九突然在心里暗骂一声，埋怨着洛冰河的好皮囊，哭的他都不忍心了，心里那压抑的火气都散的七七八八。

“别哭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洛冰河没说话，只是在沈九的手颤抖着替他拭去泪水时猛地扣住了他的手，哭的更加惨烈。

只是依旧没有任何声音。

沈九觉得洛冰河在哭下去，他都想跟着一起哭了。

“我、我不怪你。”

他咬了咬牙道。

大不了先把这笔帐记着，等以后慢慢算。

但洛冰河却还是哭，可怜巴巴的开口，“可是冰河怪自己。”

“你怪自己做什么？”

沈九难得的慌张，一下一下的在洛冰河脸上拭着，可洛冰河的眼泪和下雨一样，哗哗啦啦的怎么都停不下来，他干脆凑上去抱住洛冰河的脑袋，将他摁倒自己怀里，不出一会他就感觉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块。

“乖……”他僵硬的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洛冰河的后背。

他有些被吓到了。

毕竟他印象中的魔鬼和怀里哭兮兮的小可怜根本划不上等号。

“乖嘛，别哭了。”

“冰河害师尊难过了……”

洛冰河哽咽了声，嘤嘤嘤的毫无违和感。

“冰河还没能保护好师尊……”

“别不要冰河……”

沈九的心都软了。

“我没不要你，我、我真的不怪你。”

沈九结巴道，“你，你也别怪自己，这、我真的不怪你……”

“师尊……”

洛冰河又是呜呜咽咽，在沈九怀中好一顿蹭，等到沈九回过神，洛冰河便已经坐在他腿上，脑袋埋在他脖颈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。

沈九抿着唇，手搭在洛冰河腰际轻轻的抚摸，“好了吗？在哭我就要生气了。”

“嗯～”

洛冰河用鼻音轻轻哼了声，撒娇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沈九的脖颈。

“那个，你要不先下去？”

洛冰河实在有点重。

沈九额角冒出虚汗。

“可是我想抱着师尊……”

“冰河想抱着你……”

--淦！

“你别蹭了……”

沈九躺在床上，被洛冰河手脚并用的抱在怀里，他无力的推了推洛冰河的脑袋。

“不要～”

洛冰河的脸贴在沈九的胸口，沈九的衣领已经被蹭的敞开了一半，露出内里白嫩的肌肤，而此时那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着粉。

“你方才答应了我的。”

洛冰河委屈巴巴的说，“你说给我抱，想抱多久抱多久……”

“唔……”

沈九后悔了，但他到底没有拒绝洛冰河。

他侧卧着，看着洛冰河红肿的眼皮微微叹了口气，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。

“会不会不舒服？”

洛冰河摇了摇头，“不会。”

沈九没有收手，而是又轻轻抚摸了好几下，洛冰河睫毛颤了颤，乖巧的一动不动。

然后沈九往下蹭了蹭，主动送上自己的嘴唇，轻轻吻在洛冰河眼皮上。

“师……”

沈九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。

“咸的。”

他轻声道。

“……”

洛冰河沉默了，他默默后退了些，弓着腰不让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碰到沈九。

“你能跟我说说。”

沈九虽然已经接受了洛冰河的说法，但心里还是别扭。

“就是，上辈子，嗯，或者，唔……”

“我想听一听你和…和我的事……”

沈九红着脸，终于将问题抛出，“你说我是你的师尊，可、可又说我们是恋人，我……”

“我们的确是师徒关系。”

洛冰河轻笑一声，“可同时，我们又是最亲密的恋人。”

“唔……”

“我说过了，师尊有很多徒弟，却最疼爱我。”

沈九眨了眨眼。

“师尊将冰河带在身边，悉心教导，如师亦友，冰河也负责照顾师尊，所以才会如此了解你的喜好，习惯。”

洛冰河笑了笑。

“我们确认关系没有轰轰烈烈，只是水到渠成而已，师尊对冰河太好了，冰河便将一颗心托付给你，而你。”

“一开始是不接受的，但是啊，冰河这么好，这么爱师尊，像冰河这样的人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了。”

沈九撇了撇嘴，“你真自恋。”

“师尊最后答应了冰河的追求。”

“我们的关系？”

“全修真界都知道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“和师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，是冰河这辈子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。”

说着他看了眼沈九因不满而撅起的嘴，笑出声来，“但是现在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，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”

“别贫。”

沈九不自然的挪开视线，“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。”

“自己当自己的替身……”

“就算你说的是真的，但对我来说，你口中的师尊并不是我。”

“我明白……”

“所以冰河怪自己。”

洛冰河轻轻的抚摸着沈九散落的发，折腾了一早上，好不容易挽好的发又散落下来，黑发如瀑，服服帖帖的垂在床上，洛冰河简直爱不释手，捏着一缕又是亲又是咬。

“别……”

发根拉扯的酥麻的感觉，沈九有些不适应，红着耳垂耸拉着眉眼，乖巧的要命。

洛冰河没有回应，眸色幽深的顺着发尾往上亲吻，然后到了发顶却不在往上，而且轻飘飘的在往下吻到发尾，绵腻的呼吸声听得沈九耳根发烫。

他被撩拨的不行洛冰河却轻轻松松。

沈九有些气闷，余光又撇了窗外灿烂的阳光。

他们两个现在算是白日宣淫吗？

他想着脸又红上几分，随后匆匆忙忙的推开洛冰河翻身下床，“我、我该去练武场了。”

“不陪陪我？”

洛冰河侧卧着，风情万种的笑了笑，说着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，暗示意味满满的。

“你好好休息，我、我回来再陪你……”

沈九抖了个激灵，头也不回的冲出卧寝。

过了好久，躺在床上的洛冰河轻轻叹了口气，拉过床上的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，嗅着被上淡淡的香味满足的喟叹一声。

然后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，仿佛是在宣告着他的胜利。

“我的师尊啊……”